第两百一十九章:从黑夜到白昼
第两百一十九章:从黑夜到白昼 (第2/2页)小禾冷笑一声。
她背过身去,走回窗边,双臂环胸瞥着窗外的夜色,心中沉思着林守溪的说法,如果他说的是真的……
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,那慕师靖为何要将这份虚假的文稿贴身携带,而不是将它毁了?”小禾问。
这个问题将林守溪难住了。
他同样不知道慕师靖是怎么想的。
“这或许要去问她本人了。”林守溪说。
“嗯?”小禾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,“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?”
“什么?”林守溪一愣。
“她喜欢你,你看不出来吗?”小禾问。
“她喜欢我?慕师靖怎么会喜欢我?”林守溪也感到晕头转向。
“是啊,她当然不能喜欢你,毕竟你们可是亲姐弟。”小禾慢条斯理地说。
……
今夜之前,林守溪从未想过,看似亲密无间的两人,在某些事情上,看到的画面是迥然不同的。
他不由想到了‘貌合神离’一词,惊出一身冷汗。
他原本是想给小禾坦白自己与楚楚之间的事,却万万没有想到,光是聊慕师靖,就快聊到了天亮。
林守溪一一解答了小禾的困惑,小禾的疑问越来越少,沉默却是越来越久。
她从没有想到,她一直根深蒂固地认知的一切,竟都是虚假的,那她无数次从这个虚假的构筑中发散出的想象又算什么呢?
“所以是我误会你了?”小禾淡淡瞥向他。
“不,是我的错,是我远远不够的坦率让我们之间生出了间隙,谎言才得以渗透进来。”林守溪道歉。
“那你现在真诚了吗?”小禾问。
“是的。”
林守溪愿意坦白一切,过去小心翼翼的欺瞒,在此刻竟诡吊地变成了倾诉的欲望,仿佛这是唯一的解脱之径。
“你这算真诚么?”小禾又问。
“什么?”林守溪一怔。
“戳破自己的谎言以抵达的真诚,算真诚吗?”小禾冷冷地问。
林守溪缄默不语。
时间缓缓流逝。
长夜即将过去,地平线的黑暗被刺破,朦胧的光亮透窗而来,打在小禾的面颊上,将她精致的脸颊照得微亮,她偏着头,眼眶微红。
她想起了小时候姑姑对她说过的话,姑姑说她一生也求不得爱情,那是当时姑姑让她一心修道的劝告,这在今天听来却是诅咒,深深的诅咒,她无法摆脱。
“我继续说我与师父之间的事吧。”林守溪再次开口。
他已说了一夜,本就疲惫的身躯更显无力,此刻嘴唇干涸龟裂,嗓音更是沙哑粗糙。
小禾没有作出答复。
她想着与楚映婵在一起的日子,想着楚映婵皎白的身子与清纯的面容,想起了她们之间的嬉戏与谈心,她一直把楚映婵与慕师靖当成最好的姐妹,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喜欢她,可她今日才知道,原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,再回忆起假装成林守溪与楚映婵相处的时候,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当时的楚楚应是刻意端起高傲架子,希望她去欺凌的吧。
慕师靖早已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异常,时常提醒她,她不以为然,还觉得是慕姐姐多心了。
如今回想,一切竟是这样的讽刺。
无数的蛛丝马迹早已摆在了她的面前,她自负聪慧,却从未察觉。
小禾靠在窗上,只觉心力交瘁。
她过去虽也有想过与她们永远在一起,但也只是心底羞涩的想法而已,她从未想过,看上去最为温柔清纯的楚映婵,竟最先开始实践……她哪怕可以理解楚映婵,却依旧压不住心中生出的背叛感。
外面的光越来越亮,却照不亮她的眼睛。
她的瞳孔雾气朦胧,似随时要凝成眼泪落下。
“不要说了。”小禾轻声打断:“我现在不想听。”
她知道,他与楚映婵之间一定发生了曲折离奇缠绵悱恻的故事,就像她与林守溪之间一样。这些故事就藏在他过去隐匿了许多的不死国之行里,她虽不知道其中细节,但多多少少可以想象。
她现在无心听这样的故事,因为这不是纯粹的故事,而是与她有关的故事,她甚至害怕自己被这个故事感动。
“但我想说。”林守溪固执开口。
他喘了口气,负伤的胸膛微弱起伏,话语中本该清晰的音节被乌鸦般的沙哑给抹去,显得单薄而模糊,他定了定神,思考着应该从何讲起。
在过去,林守溪其实无数次想过自己与小禾坦白的场景,他也无数次想过要怎么讲述这件事,才能更容易地让小禾接受。
为此,他想过很多办法,譬如将这种情感怪罪于洛初娥,怪罪于色孽之咒,怪罪于不死国不见天日的压抑……
但他现在什么借口也不想找了,他与楚映婵皆是人,是修真者,天生有着不受拘束的精神意志,他们的相爱归根结底是彼此的选择,它的形成是阴暗的扭曲的苟且的,但它同样也是纯粹的崇高的……洛初娥与色孽之咒都无法真正左右它、动摇它。
他只想将所有的事不偏不倚地叙述出来。
“我不想听。”
小禾同样固执,她问:“如果你要告诉我,早在我们重逢的时候,你就该告诉我了,你为何不说呢,怕我不理解吗?”
“那时你太开心了,我不想让你伤心。”林守溪说。
“你是在为我好吗?”小禾问。
“不,这或许只是我的自私。”林守溪不确定道。
“你以前要有现在的觉悟就好了哎。”小禾轻轻叹息。
林守溪合上了干燥的唇,没有再勉强开口。
外面越来越亮。
钟声敲响,在寺院中回荡。
“你与她干过几次?”小禾忽地发问,少女露骨的话语带着云淡风轻的慵懒,仿佛只是在问他今天吃过没有。
“一夜。”林守溪回答。
“只有一夜?”
“嗯。”
“你这负心汉。”小禾幽幽开口,不知是帮谁骂的,她顿了顿,又问:“舒服么?”
“嗯……”
“你们那时候也以师徒相称么?”小禾再问。
“有时候是。”林守溪说。
“有时候?”
“嗯,有时候也会颠倒过来,也有时候,会是别的……”
“别的?譬如?”
“譬如……”
林守溪声音越来越轻,沙哑难辨。
小禾一边审问一边静听,秀眉偶尔蹙起。
大约半个时辰后,小禾审问完了所有想问的问题,唯独对他们相爱的过程只字未问。
“你若想告诉我你们之间的故事,以后可以来找我。”
“找……你?”
“嗯,等你伤好之后,我会离开,届时你可来找我。”小禾语气平淡地说:“当然,见不见你全凭我的心情。”
小禾取了杯水,给唇干舌燥的林守溪灌下,随后挑了本经书,推门而出,话语宁静:“我要去给孩子们讲课了。”
林守溪的唇口终于得到滋润,他张了张口,想说什么,却又被小禾喝止:“我说过,我不想听。”
话音一落,一股无形的力量生出,钳制住了林守溪,令他发不出这一点声音。
这是神侍令的力量。
他与小禾之间尚有着神侍令。
“我们现在可不是什么道侣。”
小禾俯下身子,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轻柔而缱绻的笑意,她轻轻挑起红唇,“别忘了,我是你……主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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