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四章 雪夜
第一百五十四章 雪夜 (第2/2页)说着,她把墨止的手执起,朝着不远处的山丘奔去,墨止抬眼观望,这才看出端倪,原来那山丘虽生得古怪,却是由于角度之故,此刻随孟雪晴绕到西北方,对着月光凝望,这才得见,这山丘顶上一块怪石,生得好似白犀牛一般,犀角、大耳、四蹄,甚至犀头上生着两口孔洞,如同一对眼眸,凝望月华,似带幽怨,此刻月亮升至半空,两者相应,浑如一体。
墨止看得心驰神往,不由得赞叹造物之巧,实是神鬼难测,孟雪晴也笑道:“今夜月色好美,平日里却没有这般好的月光,若是娘亲还在,也定会喜欢的......”
孟雪晴说到此处,话语满含哀婉,眼波流转,莹然欲泪,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墨止凝望天际,说到:“在我家遭遇毒手之后,梦中见到了父母,人们总说人方才故去之时,魂魄萦绕所爱亲眷,我想着那梦中情境无比真实,说是我父母还未走远,也算不得错,我记得娘亲曾说,要我一声纯善,过好这一辈子,便是母亲不在身侧,也努力地生活下去。有言道‘人生如逆旅’,我想着,父母最大所愿,便是替我们遮风挡雨,尽可能长远地随我们奔赴远方,可若他们无法完成,他们最大的心愿,当是看到我们能怀着对他们的思念,坚强地独行无拘,这虽是我臆测,但我想着天下父母之心,当也是这么个理,令堂虽不在了,可她看到雪晴妹子如今这般可爱善良,也当含笑。”
孟雪晴面色凄苦,泪水缓缓地滴落,她平日里一副乐天乖巧的模样,而此刻却忽然有感故人,哀婉痛哭。往往至亲远离,初时并非痛哭淋漓,反倒是日后见了与她相关的一处风景,或是她曾喜爱的一道菜肴,甚至记忆中一缕有关于她的色彩,都足以令人心中引动无限怀念,她哭了许久,墨止也不曾劝慰,只是随她静静站立,只是孟雪晴似是平日里压抑得惯了,心中哀痛此刻喷涌而出,渐渐痛哭不已,伏在墨止肩头,泪水将墨止衣衫都打湿了一大片。
“墨大哥......我好想念我的娘亲......我好想念她啊......”
墨止听她痛哭,触动心中感念,也是满心酸涩,却不发一言。
孟雪晴这一哭便哭了莫约两盏茶的功夫,月色渐渐滑落,山丘失了月光照耀,又成了一副黑黢黢丑憨憨的样子,孟雪晴哭声稍止,墨止便递上了一方手帕,笑道:“不哭了?心情可好些?”
孟雪晴双眼和鼻尖一片桃红,但大哭过后,情绪释放许多,心中倒似轻快了不少,也略略点头,说道:“平日里,我哭泣,大师兄总是围着哄我,墨大哥你却为何不言不语。”
墨止笑道:“我为何要拦你?哭泣哀恸,本是人之常情,你既然情绪所至,自当由你发泄,若是将你情绪再度压下,这才伤身,你娘亲想必也不愿看你事事不敢表露心迹,全闷在心中吧。”
孟雪晴听罢,略略思考,才似懂非懂地说道:“墨大哥说得有理......可墨大哥,我总觉得,人活一世,我不知为何要经历这许多悲哀,又许多欢愉,既然上天要我们来到人间一遭,我们究竟为何要历经如此复杂的情感......”
墨止微微一笑,领着孟雪晴便走到一处狭长的雪地,说道:“这你可问对了人,我当初随着沐川叔在江南游荡时,每日都在思索这个事情,我倒有个比喻只是不知算不算恰当。”
孟雪晴道:“你说,我来听听。”
墨止抬手指向那狭长道路,说道:“我所以为,人生与这道路不尽相同,春风拂过,道见其春,夏风拂过,道见其夏,秋风拂过,道见其秋,冬风拂过,道见其冬。但春花夏雨秋夜冬雪,不过都是这一条道路上所载之物罢了,我们每个人就像这一条道路,我们是个见证者,其实不是主宰者,我们主宰不了我们何时悲痛,何时欢愉,等有一日我们这条路不在了,四季之风,繁华胜景也好,悲凉衰败也好,便也都再与我们不相干,换个道路继续是这一趟轮回,故而我们行走人间,俯仰一世,有感而发,痛苦哭笑即可,来此一生,见诸般世事,当就是我们一生的意义吧。”
孟雪晴听罢,思索许久,淡淡地点了点头,说道:“墨大哥,谢谢你呀。”
墨止笑着一拍孟雪晴肩膀,说道:“好啦,看得够精彩啦,我连这都跟你说了,这一趟也不枉回报你带我看了这美妙风景。”
孟雪晴破涕为笑,说道:“是啦是啦,我们也需尽快回去了,这几日风季随时可能到来,介时被刃风困住,我可逃不出来。”
两人正要回还,眼前忽然一黑,积雪四溅,竟是两道黑黢黢如同山岳一般的躯体,不知从何处攀跃而至,两个人身躯极高极壮,好似铁坨,轰然拦在两人身前。
“奉我家公子之命,要来教训你这小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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