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江湖浪荡,终是孑然 第二十三章、黄金台
第一卷:江湖浪荡,终是孑然 第二十三章、黄金台 (第2/2页)闻言,许南烛有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感觉,似懂却非懂,不过能够说出此番言论,想来也不是平庸之辈,想了想,“敢问姑娘名讳。”
小先生不卑不吭,嫣然一笑道:“圣香字天成。”
清脆的钟鸣声回荡响起,百姓簇拥着快速涌向招贤楼,瞧着今日情形怕是又要饿肚子了,叹息一声,抬手将一锭银子放到许南烛手中,转身离去。
许南烛上前拦住小先生去路,双手奉上银两,轻笑道:“今日生意做不成,这招贤楼总归是要去看看,小先生若不嫌弃便随我一起去听一听雄霸之辩,不懂之处也可帮我译文,这银子也就拿的理所应当了。”
小先生蹙眉,这招贤楼虽说天下读书人皆可上楼一试,若能攀至黄金台博得满堂喝彩居是比金榜题名还要有用,可也不是谁都能进,前后三次皆以女流之辈不堪重用而拒之门外,眼前这年轻人当真能带自己进去?
自是不笨的许南烛不等小先生询问,便开口解释道:“我呢,不是什么大人物,花了些钱动用了些关系弄了一个位置,想要一睹雄霸之辩的风采,你若能带我进去那最好不过,倘若闯关失足,就算结交个朋友。”
幽州世家子弟不在少数,愿掷千金只求一席让子女结识一些居士名流的大有人在,为了是广结人脉,或许在不远将来便能以极少的代价谋取更多的谋利。
招贤楼入口处可谓是人满为患,城中派出护卫军维持秩序,两排人墙将闲杂人等隔绝在外,许南烛如一尾游鱼穿过人海挤了进去,眼尖的小卒刚欲开口怒喝,却是被侍卫长怒瞪了一眼,抬手拍了一巴掌。
挨了一巴掌的小卒满脸委屈,可也不敢反驳只是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那翩翩少年,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。
小先生悲伤凄恻的抬头望向招贤楼,禁不住泪流满面沾湿了衣襟!
百余人入一楼答辩,一轮结束便挥袖走了多半,直至皓月当空,看热闹的人也耐不住天寒地冻纷纷退场,顺利通六关者仅有十七人登上了黄金台。忐忑不安的许南烛在见到那抹俏丽身影后,才舒缓了一口气,端起酒杯缓缓落座在圣香身旁。
比起闯六关答辩的小试牛刀,这黄金台便是各位读书人崭露头角的大好时机,能够语出惊人便可扬名天下,反之则令人唏嘘,能够登上六层之巅的每一位读书人,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,若真胸无点墨又岂能顺利通六关?
雄霸之辩并无刻意设题,在座各位均可评论天下大事,无忌口,若有人不认同则端酒起身反驳,胜者饮酒一杯,败者饮酒三杯自当离去。
‘四权’五圣,排行天下仕子名流榜首的冯道与榜眼王阳明坐在正副首位,其余人皆按人气大小排次而入座,圣香没什么名气又是一介女流备受非议,则被安排到了末首,单独一桌。
上一届雄霸之辩,冯道与王阳明各抒己见不分伯仲,一番番慷慨言论,语惊四座,前有‘欲以一人之力改变世道人心’的狂妄言论,后有‘吾心无我,无愧良知!此心光明,亦复何言!’的高昂言辞。
每年登上黄金台的读书人所言所行都有专人记录,而那年两圣之间的高谈阔论更是被天下人传阅,引以‘做人当以冯道圣,做事唯以王阳明’的赞誉之言,视为天下读书人终身奉行之事。
钟鸣三声,以昭示雄霸之辩的正式开始,一轮饮酒之后共有三人遗憾离席,所言所论皆以天马行空才气纵横为准,能够把鹿说成马那是能耐,越是晦涩难懂越能彰显其才华横溢。
对此许南烛颇感无趣,心说怪不得祈年和玄竹小妮不愿来参加,显然是早已知晓其中枯燥,可身旁的小先生到是听的入了神。
“为何读书,为何而言,为何而论?”
王阳明此言一出,台下寂静一片,先后三人起身回答,但均被冯道驳的哑口无言羞恼离场。
小先生端起酒杯眼神迷离,沉思良久,缓缓起身不卑不亢,气势高昂道:“书犹良药,善习者可医愚,以古之学者为戒,以补不足也。若天下求学问的人皆以取悦别人,向他人夸夸其谈,不为立济天下百姓,只为自身需要,涵养德性以求做官乃为不耻,学问如植果树,逢春可赏其花,立秋可获硕果,若只取不植,焉有不枯之时。世人皆可为尧舜,生而为人,此心光明,与圣贤无异;若自甘降格为混沌度日的愚夫俗子,岂非悲事!学不立志,如植木无根,任其卖力浇灌,朽木焉能逢春乎!”
这一辩便是讲了半个时辰,起身答辩者都以少言深辩而论,可圣香却是反其道而行,不故意卖弄学问,反倒是直言不讳,出口无忌,天下读书人皆包含在内,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,此话一出,众人哑口无言,无一人起身反驳。
雄霸之辩结束后,冯道和王阳明有意收圣香为徒,到是没有芥蒂是一介女流。
圣香明眸善睐嫣然一笑的正视许南烛,双手贴于小腹前,鞠了一躬。
许南烛双手将她托起,轻笑道:“今年雄霸之辩的榜首唯小先生莫属。”
圣香莞尔一笑道:“等我求学归来,定效犬马之劳!”
天渐渐破晓,天空还镶着几颗残星,大地朦胧,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,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,泛黄的白衣上打着补丁,几株青竹画在其中点缀,单薄的背影在余晖下拉的很长很长,小雪将至,亘古不变的春风总会驱散严寒。
许南烛摊开手掌,掌心有一粒当归子。
小先生背身挥了挥手,喊道:“圣香一介女流之辈,才疏学浅焉能入大人慧眼,待当归之日,那些比我本事更强的人,必然会闻风千里昭昭赶来,于四方贤良,争趋归幽。”
许南烛眯眼看着掌心的当归子,自喃道:“有得必有失,可我是个贪心的人啊。”
祈年左手握剑,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殿下身旁,双手抱拳行了个臣子礼节,轻声道:“殿下,北玄奴逃到了咱们这,璃阳王朝那边派人前来交涉,该当如何啊。”
许南烛将当归放到祈年手中,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,透过指缝依旧看不清,叹息道:“派人给刚才那丫头送些钱,去稷下学院求学也不能穿的太过寒酸,至于璃阳那边弄几个死囚犯打发下就好了,这些人是奔着我来的,岂能寒了他们的心?以后莫要再说北玄奴这种话了,你忘了我也是北玄人,好好安置他们吧。”
祈年捧着手中的当归,一时间不知殿下究竟是何意,赶忙领命道:“属下这就去办。”
初下雪时,往往雪片并不大,也不太密,如柳絮随风轻飘,随着风越吹越猛,雪越下越密,雪花也越来越大,像织成了一面白网,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北风似刀,来来往往的人们却忧愁满面不知何所迫,许南烛抬手接住一片雪花融在掌心。
常听人说,白昼之光可驱散世间黑暗,可我的世界为什么总是阴雨绵绵?连一颗星星都没有?
雪花抵挡寒风的袭击归于大地,美而短暂,化为水滴的雪花那是它的眼泪,雨能否知晓雪的悲?
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客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