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二十九章 阿弥陀佛(二合一)
第五百二十九章 阿弥陀佛(二合一) (第2/2页)可这只是一时的安全。
自那时余勇负伤而入,还有韩修轻而易举的会面,他就想到了这一遭,一路上多少艰险,几次九死一生,他们许多次都赌对……
他长长叹了口气,千言万语,都化入此声叹息里。
酒楼已被堵得水泄不通,众人当即立断要各自破窗而逃,几道身形率先冲出,飞奔屋檐,或纵跳奔跃,或攀或爬,如矫兔飞鹰,脚下屋瓦激颤,然而迎面而来,却是漫天箭雨。
“放箭!”
扇面的弩箭遮蔽住了视野,遮蔽住了天空,遮蔽住义士们愈发紧缩的瞳孔,刀兵狂舞,斩拨飞箭,但弩失一拨接着一拨,一轮接着一轮,像是要把他们压入地面。
半空中泼洒鲜血,两位义士浑身是箭,仰面往地上坠落,紧接着乱刀挥去,尸身被当街砍碎。
余下的义士跌跌撞撞逃回酒楼,却仍不幸中箭,身子如同一张勉强撑起的破鼓。
窗外,屋檐上已插满密密麻麻的箭簇。
“没、没地方逃了!”
脚底板上的寒意逆流而上,直直贯彻众人心肺,又似有千钧重担压在肩头,一张张脸孔纷纷发白。
凝重的气息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,而甲兵们的脚步声已嗒嗒逼近。
“逃也是死,不逃也是死,与其坐以待毙,还不如拼杀出去,杀出一条活路!”
忽有一声大喝,姜阳粟倏然拔刀,推门而出,一声大喝后便冲杀向挤进酒楼的甲士。
“杀!”
姜阳粟刹时煮沸热血,邓楷文这把老骨头里似是爆发出一股生力,朝左右大喊道:
“杀条活路!”
霎时之间,余下的义士紧随其后,朝着那具漆黑浪潮扑杀过去。
刀光剑影顷刻而起,十几道身形如同奔马般凿入阵中,最前面的甲士预想不及,勉强抵挡后阵型便土崩瓦解。
朴刀扫过枪阵,姜阳粟迎头劈杀甲士,盾牌连着铠甲在巨力下崩碎,忽有一甲士从侧面包围过来,邓楷文的铜戟已如毒龙般钻入其甲片接缝,戟尖穿透皮肉时发出一声脆响,人便瞬间倒地毙命。
“杀出去!”
老者的吼声之后,随之而来是几道长啸,义士们大喝杀敌,搏命厮杀,震得地动山摇,鲜血飞溅喷涌,地面汇成溪流蜿蜒。
五湖四海,一路数千里日月,谁不是抱着满腔热血南下,只为除奸去害?!
到处都是刀光剑影,到处都是鲜血横流。
集体爆发而出的求生意志让形势变化,竟有渐渐压倒甲士们的迹象。
嗖。
忽有阵不同寻常的阴风掠过屋檐。
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,一个僧人的身影缓缓而来,背影伛偻,朴素的衣着跟乞讨的苦行僧并无多少分别,然而,沿路的甲士却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。
远处酒楼喊杀声震天,鲜血已顺着地缝弥漫出来。
他双手合十,念了句“南无阿弥陀佛”。
下一刹那,身形似被骤然抹去般,消失在原地。
阴风袭入酒楼中。
奋力搏杀的姜阳粟大喝一声,朴刀把一甲士的骨头生生压碎,正欲抬手再斩,忽地一根箭矢飞了过来。
自脊背处兴起一寒,他打了个激灵,一时没了反应,哗地箭矢穿碎喉咙,正插脖颈上,望得人触目惊心,姜阳粟喉咙里涌出甜血,往地上跪倒下去。
阴风仍在袭过。
邓楷文蓦然惊觉到什么,几乎盲视野地朝身后一刺,枪尖落在空处感触袭来,又被突地一拍,似乎有什么正贴着枪杆而来。
眼前倏地闪过一袭僧袍,那枯槁的僧人面容定格了一瞬,邓楷文刹那间亡魂大冒,提枪意要格在身前,可胸前却先袭来巨力。
砰!
胸口出现了一处肉眼可见的狰狞大坑,五脏六腑都被磅礴的内力震得粉碎。
邓楷文双目灰败下来,喃喃道:“出不去了。”
噗。
他喉咙一甜,喷出一口黑血,仰面栽倒下来,寂远径直越过他的身躯,朝着酒楼内连绵不绝的厮杀而去。
那僧人的身形在酒馆里翻飞,僧袍卷起暗灰色的风浪。
一位手持双锤的武夫奋力下砸,几声咆哮,迎着数杆长枪拼杀,不顾身上的窟窿鲜血横流,他杀得忘我,却蓦然身形一滞,喉头一甜,不知何时背上多出一个掌印。随后,噗地一声,喉咙被枪尖穿过,他仰头栽倒。
青面武夫在堂间以一敌十,出招愈来愈快,眨眼间已与十几人对攻数百招,双臂曲直变化,浓烈的求生意志携着杀气汹涌而出,倾泻在一招一式之中,却在那袈裟闪过之后,戛然而止。
一位剑客高高跃起,剑舞如龙,光影乍寒四面墙壁,使劲浑身解数,却一招不慎,肋下失防,一掌拂过,随后又被一根大锤横扫砸翻在地,甲士们一拥而上,人如一朵血花般模糊开来……
甲士们踏过他的尸首,逼了上去。
兵败如山倒。
酒楼里,杀声震天,愈来愈大。
………
整座酒楼似是死了般,僵立在静谧中。
兵器的砍杀声已偃旗息鼓,酒楼里满地都是一派血淋淋的景象。
满目疮痍,地面上散乱着刀枪剑戟,断肢横流,死人的头颅无声凝望天花板,血红色抹满了数面墙壁。
寂远眉目慈悲地跨过满地血水,僧袍飘飘,仿佛一切都与这高僧无关,他双掌合十,口中诵着往生咒,超度亡灵。
鲜血横流,不知谁跟谁的混在了一起,或男或女,或老或少,无论是官兵,还是义士,尸身倒伏在酒楼各处,死前面目仍在,却没了半点生息,寂远缓缓走过,他的眼角余光,就见那持朴刀的义士仍死不瞑目。
高僧正欲为其超度,
忽见那姜阳粟倏然撑起,脖上还插着那支箭矢,朴刀胡乱挥舞,竟还想再拼力杀敌………
只是掌风拂过,姜阳粟被拦腰分成两半,倒在地上,往前用力爬了两寸,彻底没了气息。
高僧的面容浸满鲜血,脚下亦是血泊,嘴角慢慢咧了开来,
“阿弥陀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