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诺144
长安诺144 (第2/2页)“看你这小丫头一脸孩子气,也有十五吗?”大奎盯着映淳发了新的疑问。
映淳虽然年纪小,但在同龄的姑娘们中绝对算得上身量颀长,比瘦弱的小豆子还要高上小半头,但偏生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,鼓溜溜的双颊还是肉肉的,看去确还是个小孩子。
映淳眼珠一转,反问到:“那你们都多大呀?”
大奎和必空都是十七,小豆子稍小些,今年五月才满十五。
“哦,那我十八,你们往后,都得叫我姐姐。”映淳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瞎话。
“按理说十八岁的姑娘都该嫁人做了母亲了,你爹娘还纵着你跑来军营蹦哒——”
大奎话还没说完被映淳呛声打断了:“哎呀你啰哩啰嗦问得我烦死了!谁规定到了年纪就一定要嫁人啊?还不快抓紧把帐子搭起来好做饭!我肚子饿心情不好,可是要打人的!”
把大奎训的懵头懵脑,立在原地喃喃自语道:“也是,这等小悍妇应该也没有人敢娶……”
终于搭起营帐,映淳挑了个角落的床榻,从行囊里取出一卷丝绳和一张宽大的帏幔,将自己的铺位严严实实罩了起来。
三个人都是别扭又好奇,就连必空和尚都忍不住抬头朝那张帏帐望了两眼。
映淳想起念哥哥教过她一番话,叮嘱她务必告诉给同帐的战友们,遂拍了拍手扬声唤道:“三位兄弟,先把手上的活都停一下!咱们既成了同帐的战友,有些话我要先说清楚。”
三人围过来好奇地盯着她。
“事先说明,我们约法三章。”映淳毫无感情地背诵着念哥哥教她的话:“若有谁敢偷看我换衣服,我就挖了他的眼睛;谁敢碰我的身子,我就剁了他的手;谁要是起了歹心,要强拉着我做苟且事,我就拿刀砍了他的脑袋。”
映淳心里闪过念哥哥红着脸故作严肃教她放狠话的样子:“淳妹妹,说的时候一定不能笑!表情要凶一点,一定要让他们都怕你!”
映淳想到这儿,绷起小脸儿把眼睛瞪得更圆了些:“你们三个!都听清楚了吗?”
小豆子面有难色地发问道:“萧姐姐,什么叫…“苟且事”?”
“啊?你们不知道?”映淳一下子被问愣了。她只会囫囵背一遍,念哥哥可并没有说还会有让她解释这一环节啊。
“苟且事”是文人的委婉隐晦说法,大奎和小豆子生于市井,必空也只开蒙读过两年书,映淳又懵懵懂懂地不解其意,一时四个文盲面面相觑。
“不知道也不打紧,那就记住前两条。”映淳尴尬地摆摆手岔开话题。
晚餐还是胡饼配稠菜粥,碍于必空吃斋,映淳心心念念的肉干没有一起下锅。
映淳郁闷地低头看看这没有一点儿油星的粥,完全是满满一锅的干菜叶子。
她从糖兜兜里摸出块糖来含在嘴里,心里有一点点想念娘亲的手艺,不知道爹娘和弟弟今晚吃什么,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偷偷吃好吃的呢?会不会吃烤鸭炸鹌鹑炙羊肉——她偷偷咽了口口水。
围坐在篝火前吃饭的时候,映淳还是吃的很香,她胃口好又不挑食,先热热地喝半碗粥,再抓起一张锅盔饼。
风干的锅盔饼又硬又韧,映淳用后槽牙咬住饼角,晃着脑袋好不容易才扯下一块,苦哈哈地使劲儿嚼。芝麻的香气在口腔中苏醒,细尝味道还是不错的。
“这粥真香啊!”小豆子捧着碗由衷地轻声赞叹了一句:“要是我阿娘也能喝上这么稠的粥就好了,等打完了仗回去领了军饷,我就买米买菜,回家熬一锅一模一样的给我阿娘也尝尝!”
“小豆子,你娘亲不会熬粥吗?”映淳停下和锅盔的“抗争”,好奇地问。
小豆子也并不避讳谈论自己的难处,苦涩一笑道:“我阿爷当年在一个贵族老爷家做工,完工后没讨到工钱,还被那家人打出了门,气得生了一场大病没了。我阿娘原是给人家做针线的,日日贪黑赶工眼神本来就累得不济了,我阿爷一走,她哭了三天三夜,从此眼睛就看不见了,我放心不下她自己下炊,怕她一不小心烫了伤了自己。”
“啊……”映淳惊讶地说不出话。她也是今日才第一次知道,有人居然在过这种连稠菜粥都不能连顿喝的苦日子。
“兄弟,你还好呢,还有个老娘。”大奎喝完碗里的粥,又拿过大汤匙去锅里再盛一碗:“我自打一出生就不知道父母是谁,一人吃饱,全家不饿。我就想着在军队里混上几年,若是混不下去了,就再回粮店扛米包去。最好是能攒点儿钱娶妻生子,过正经日子。”
大奎说完,又转头问一直闷声不响的必空道:“和尚,等打完这场仗回去,你有什么打算?”
必空见众人都是坦诚,内敛一笑道:“贫僧此次下山并非就此还俗,主持有意选我做沙弥尾,战后,还是回永寿寺继续修行。”
“什么叫“沙弥尾”?”映淳眨巴着大眼睛看必空。
“我好像听人说过,”小豆子抢着答:““沙弥尾”是寺里专门选出来的,聪慧相貌好的年轻和尚,以后能当方丈。”
“必空师父以后要当方丈?”映淳莫名地为必空高兴:“就是那种穿红袈裟黄直缀,留着大白胡子,管好大一个庙的大和尚?”
她仔细端详了下必空的长相。必空相貌生得很端正,个子也高大,若没有这锃亮的光头,定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儿,美中不足是胖了些,走起路来显得有些笨重。
“我看必空师父能做沙弥尾的!和尚我也是见过不少,很少能像必空师父,头圆的这样漂亮的!”
映淳是由衷夸赞,却惹得三人哄堂大笑。必空第一个忍住笑,双手合十道:“多谢萧姑娘。”
“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着你这样的女子!”大奎笑得捂着肚子:“一个姑娘家的口无遮拦,当着一帮男人的面夸人家和尚的头圆!”
映淳被笑得莫名其妙:“那怎么了?那应该怎样说?”
“你这丫头打完仗做什么去?”大奎笑着问映淳:“你也算个老姑娘了,快些找个男人收了你,生几个胖娃娃是正经。”
“我才不急着嫁人呢!”映淳听出了他话里的冒犯:“我要在这军中当一辈子的战士,为我大晟开疆扩土。我上阵一定奋勇杀敌,立许多许多的军功,早日当上兵马大元帅。”
“你一介女流,要当兵马大元帅?”大奎眯了眼睛觑她,心想着这姑娘别是个傻的:“从古到今,你可听说过军队里有女将军没有?更别说是什么大元帅…”
“历来没有不代表不能有!”映淳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,将粥碗向地上一掼:“我有没有能力做兵马大元帅,都是看我自己的本事,可不是别人说了算!”
“说得好!”大奎听得一愣,缓过神来不禁由衷赞叹道:“真是个豪气的小女子!来,咱们以粥代酒,敬必空方丈和萧大元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