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怨情仇催人老
爱怨情仇催人老 (第2/2页)谁知到了半夜,头顶窗户声突然响起,我惊醒了过来,却见窗户张着,再一转头,身旁杜哈吾勒也不见了踪影。我意识到不妙,也悄悄从窗户声爬了出去。走出不远,我看见了不远处林子里有两个人影,我屏住呼吸悄悄踱了过去,发觉不是别人,正是阿依努尔和杜哈吾勒。
那一刻我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,看着他们二人坐在地上相互依偎在一起,两只手十指相扣,我只觉眼前一黑,轰的便坐倒在地,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我听他们二人说起话来——我不想偷听二人的情话——但声音还是肆无忌惮地冲入我的耳朵里:
“喂,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?”
“好妹子,你别急好吗?我还在跟我爹爹商量呢,他……他要我娶那牧场主的女儿,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儿子!”
“哼,我不管,我们家家业也很大,哪里比不上那牧场主家了?你这辈子非我不娶,我要你发誓!”
“好妹子乖啊,这又不是在开玩笑。说实话,你们家为啥就突然这么富了呢?”
“唉!这还得全靠那个海大哥呢!他救了我和爹爹的命,替我爹爹撑腰,从那些不给钱的老赖手上把钱都要了回来,还教我爹爹做生意,慢慢的就有钱了。”
“那这个海公子还真是你家的大恩人呢!”
“可不是呢,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来报答这海大哥的,只是我突然发现啊,这海大哥好像是对我有意思呢!可我心里早就只有你一个人了,唉!怎么办啊,我真的好为难啊!”
“那你就嫁给他好了!”
“哼!你这是什么话,难道你不爱我了吗?”
“没有没有,只是我们在一起两边都会为难,倒不如放手成全了对方!”
“好啊,原来你是这个打算。好好好,你不爱我了是吧!我现在就死给你看。”
说到这里阿依努尔突然起身冲河边奔去,眼看就要跳进河水当中,杜哈吾勒连忙上前拉住她,将她拥入怀中。阿依努尔紧紧抱着他,小声地哭起来,口中喃喃道:“我不要离开你,我不要你走!”
我心灰意冷,也不愿再看下去了,于是默默回到了客房只是彻夜难眠。那杜哈吾勒也是一夜未归,直到第二天一早耶素夫老汉要起床做礼拜时他才悄悄地走了进来。
我本打算第二日就收拾行李离开,不再打扰二人。可没想到古尔邦节将至,耶素夫老头死活不让我走,说让我至少过完了节再走,我也是有些舍不得这个慈祥的老汉以及阿卜杜,于是便留了下来。
古尔邦节又称宰牲节,当天我们宰了一头羊,制备了一大桌子菜,邀请了十里八方的亲友来家做客。夜晚客人们都走了以后,耶素夫单独给我摆席。维族人和回民都禁止饮酒,但那天晚上耶素夫却拿出一瓶哈萨克人的奶酒来,破例与我把酒言欢,我惊叹于耶素夫老头竟然也会喝酒,还是喝这种烈酒,他只是微微一笑,并没有回答。
酒过三巡,他和我都有些醉了,他问我为什么要走,我回答在回疆待腻了,想回中原去,他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,于是又问我想要他给我什么报答,我回答不需要报答,他却使劲摇着头,表示我是他家的大恩人,依维吾尔人的观念,有恩就必须报,不然会遭人唾骂。
我本想再拒绝一番,可他却表示我想要什么都可以,连他这条老命都可以豁了出去,我听闻心里有顿时萌生出了希望,于是我凑到他跟前道:“你真的愿意把任何东西都给我?”耶素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。
于是我犹豫再三后说道:“我……我想要你的……你的女儿!”耶素夫愣了一下,怔怔地望着我,好似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,于是我将嘴凑到他耳边说道:“我想让你把女儿许配给我!”这次他听清楚了,脸上却没有表现出高兴,而是一脸的震惊,“你……你想要我的女儿?”
“对!”我诚恳地说道,“我会对她好的,我会细心地照料她,把她视作亲人,一辈子与她不离不弃!”
耶素夫老头默不作声,缓缓把头低下,好似非常为难,半晌开口道:“把女儿许配给你好是好,但是她……你……”我好似听懂了他说的意思,于是冲上前道:“你……你的意思是我……我不是穆民,因此阿依努尔不能嫁给我?”
耶素夫没有回答,仍是满脸难堪地望着我,我激动地道:“到底是不是这样?你说啊!”老汉仍没有出声,但我却看见他的眼皮跳了两下,这下我认为他默认了。于是我大笑道:“这有什么难的,我这便去皈依了回教,做个真正的穆民!”说罢大笑着跑出门去,耶素夫还欲叫住我,但我却飞一般地跑出去了。
此时已是深夜,可在我心里却是亮如白昼。我的目标从未如此明确过,一路狂奔着便来到了耶素夫家附近的清真寺。当我第一次踏进这里时,便被一种庄严和肃穆感笼罩,我好似看到了回教圣贤穆圣站在殿前向我招手。
此时酒劲上了头,但还是能勉强站稳脚跟,说的清话。见做礼拜的大殿中烛火闪烁,于是便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,寺里唯一的伊玛目——也就是清真寺的主持——做完了最后一方礼拜,回过头来略带惊讶的望着我。但他还是向我招了招手,我几乎是扑到他身前,然后跪倒在地,乞求他引领我皈依回教。他将我扶起来,平静地问道:“孩子,这是为何?”
我激动地回道:“因为入了贵教,我就能迎娶心爱的姑娘,然后和她生活一辈子!”
伊玛目他摇了摇头,回道:“皈依伊斯兰教就是归附于主,归附于主就得心中一片赤诚,若是心中不诚,主便不会承认你的海拉穆(信仰)。”我愣了一下,心底羞愧,毕竟因为女子便入教确实是对这宗教的不敬。
伊玛目看了我一会儿,微笑着道:“若是你心中有主,那你便要严格要求自己,你必须要完成主安排给你的功课,必须诚实守信,爱护他人,必须竭尽所能救济穷人,还得按时完成礼拜,你能做到吗?”
我狠下心来,用力点了点头,回道:“能,我一定能!”伊玛目也点点头,然后牵起我的手来,说道:“归附于主,便是归于真理,恭喜你寻得正途!”
于是他领着我来到洗浴间,给我洗礼,然后又给我换了一身干净衣物。接着我们再次来到殿中,他命我面朝西方跪倒,然后他取出一本厚厚的《古兰经》,翻开其中一页便念诵起来。雄厚而动听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,我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,头顶好似有一片骄阳在照耀着。于是我把手放在胸前,口中一遍遍地念着“真神至大”“真神至大”……
老人念诵完毕,接着命我把双手放在耳边,用拇指抵住耳垂,然后教我向主启誓,他念诵一句,我便跟着念一句:“奉普慈特慈的安拉之名,自始至终。”
“世间万物没有应当受拜的主,除非是全知全能的安拉,穆罕默德,是安拉的使者。”
接着是作证词:“我作证:除安拉之外绝无应受崇拜的主宰,他独一无二;我又作证: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仆人和使者。”
做完这一切,他命我磕下头去,然后口中念道:“主啊!世间又多了一位崇拜你的信徒,祈求你能饶恕他的所有罪恶,承领他所做的一切善行!”
这时天色已晓,我只觉浑身轻松,心里没有一点杂念,只是欣喜若狂。再三谢过了引领我的伊玛目后,我便迎着微微泛红的朝霞狂奔了出去。
熟悉的房子近在咫尺,我远远望见耶素夫老汉蹲坐在门前,我激动地向他喊道:“老叔,老叔!我成穆民了,我成穆民了!”谁知奔到门前时,我却被惊得目瞪口呆——只见昨天还是满头乌发,只有几缕白丝的耶素夫老头,却已变得一头雪白,眼神中的苍老令我都觉得陌生。
我慌忙跑到他跟前,惶恐地问道:“老叔,你这是怎么了?”他欲哭无泪,只得苦笑一声道:“海儿,我对不住你啊!”我惊恐地道:“为什么?为什么对不起我?”他垂下头道:“都是我软弱无能,没有管住她,害得她放纵了自己!”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阿依努尔。
我越想越怕,忙道:“她……她怎么了?难道?”
老汉哭出了声,颤声道:“她……她怀上了她表哥的孩子!”
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,震得我脑海中嗡嗡作响,忽然听见里屋里传出女子凄厉的哭声,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里,推开阿依努尔的房门,却见她坐在床上掩面痛哭,我向上前,却见她惊恐地向后退开,“你……你不要过来!”
我摇摇头,眼泪决堤似地流淌下来,向她发问: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?”谁知她竟从桌子上拿过一把剪刀,把尖头抵在自己脖子上,红着眼直直地望着我,怒吼道:“你不要过来,我死也不要嫁给你!”
看着她绝情的样子,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,她抹了把眼泪道:“我的命是你救的,但你想要我,我死也不答应你!若是你一定要我报答你的恩情,那我只好把这条命又还给你了!”
见状我再也不敢上前,默默地退了出来。出门时只听她哀叹一声道:“你就当从来没遇到过我,若是下辈子有缘,我再嫁给你吧!”
刚出了房间,我心灰意冷,强行忍住泪水,缓缓朝门外走去。谁知耶素夫又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我面前,哭着向我喊道:“你不能走!你的大恩我还没报呢!”我摇了摇头上前想要将他扶起,可是他死活都不肯起身,见状我也不再理会,任他在地上跪着,自己则牵过一匹马向远方奔去。
后来我便在这草原上失魂落魄地游荡着,我再次迷失了方向,本想着回中原寻找师父他们,但我发觉我竟深深迷恋上了这片土地,发觉自己一刻也离不开这片草原,因为这片草原寄托了我所有的爱与恨,我被情思缠绕,再也不能挣脱。
于是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闲逛了一个月后,我便耐不住寂寞,偷偷地跑回了耶素夫家,却得知老汉生了一场重病,已然奄奄一息。于是一天夜里,我悄悄摸进家里,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耶素夫老头,他看见我的那一刻,眼中顿时有了光彩,他张开干瘪的嘴唇,想要说话,但是声音实在太小了。于是我将耳朵凑到他嘴边,只听他缓缓说出一句令我至今都刻骨铭心的一句话来:“你不要恨我,虽然我没能报答你,但我心里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儿子,我求你也不要恨阿依努尔,因为她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。”
耶素夫老头讲述起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,原来我走后阿依努尔哭了好几天,说是亏欠了我,若不是她那天晚上脑中一热,与杜哈吾勒睡了觉,她或许会答应嫁给我。但是一切都已晚了,因为带着身孕嫁给我,便是对我不起,同时也违背了作为一个妇女应有的操守。我直听得泪水横流。
说着耶素夫老泪纵横,紧紧搀住我的手道:“我们一家都对不起你!我只求你不要在安拉面前发毒咒诅咒我们。”我微笑着向他点头,安慰他道:“我不怪你,也不怪你女儿,因为你女儿爱的人本来就不是我,或许,这就是主的安排吧!若是我能再早点遇到她,我们或许就有未来了!”
这晚我和老汉聊了很久,才终于解开他的心结,他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,在我的劝慰之下沉沉睡去。我也为他盖好被子,悄悄地从家中离去。
正要走时,我又爬到了窗台上,望向了熟睡的阿依努尔,我望着这笑靥如花的美人,感叹她终究不属于我,于是深深叹了口气,就悄然离开了。
第二天,我便听闻耶素夫老汉去世了。
细雨绵绵,耶素夫被葬在了一片花海之中,那天莺啼燕飞,万物复苏。我也赶到了现场,但我不敢露面,只能远远地望着。来的人并不多,只有寥寥几个亲友。我注意到了那个“五叔”,也看到了杜哈吾勒,但我更加在意的是跪在坟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阿依努尔。
下葬结束之后,杜哈吾勒搂住了阿依努尔,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安慰着她,我心中一痛,不愿多看,于是我向着耶素夫坟墓深深鞠了一躬,然后就默默离开了。
不久阿依努尔和杜哈吾勒的婚礼如期举行,现场热闹非凡,我本不打算去的,但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情节,于是乔装成一个乞丐,偷偷混进了迎亲队伍当中。
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我,杜哈吾勒也没认出我来,只是把我请到席上坐了。那天大喜的阿依努尔亮相之时,我被惊艳得难以呼吸,只觉得好似一个天上的仙子降临人间,但一想到从此我便再也不能与她相见,心里再次痛了起来。
于是我低着头走出了宴席场,下定决心此生再也不见她。可刚出门却见一个奴仆惊讶地望着我,原来是阿卜杜,他认出了我,接着扑到了我身上,向我哭诉起连日以来的思念,我拍着头安慰着他,然后告诉他以后不再是我的仆人了,而是用心去服侍阿依努尔和她的新郎。他起初相当不乐意,在我的呵斥之下,他流着泪领命而去了。
我心中释然,决定远走高飞,于是骑着马远赴天山脚下,住在了一座牧场当中,静下心来当起了牧羊人。一天我忽然想起我在安拉面前发过的誓言来,于是便从牧场主手里借来一本《古兰经》,开始虔诚地学习起如何做一个穆民。
就这样,时光荏苒,一年多时间匆匆而过。
记得那天是寒冬,大雪纷飞,我生了火在屋里坐着,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经典,忽然听得几声重重的敲门声,我有些疑惑地把门打开,却见门口站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,一身的雪,细看之下,发觉竟是阿卜杜,我连忙把他拉进屋里,他却焦急地冲我喊道:“海大爷,我求求你救救他们!”说着便跪倒在地。
闻言我大惊失色,慌忙将他扶起后,只听他说道:“太太和老爷被狼群围在了后山,我听说你在这里才过来求你的,海大爷,求求你救救他们吧,他们快被狼吃掉了!”
从阿卜杜口中我得知原来他们一家也来到了天山放牧,谁知半路遇到了大雪,于是便想躲进山中避雪,可是一群饿狼竟悄然盯上了他们。
后山上白雪皑皑,我和阿卜杜奔上山坡,只见杜哈吾勒手里攥着一把刀,把阿依努尔护在身后,身前七八匹狼死死地盯着他,一副将要突袭的样子,我见哈吾勒身上带血,情知是他已和恶狼搏斗了一番。
这时,只见领头的白狼长吼一声,其余狼立马一拥而上,开始围攻起哈吾勒。我本打算上前相救,可是心里竟有一股邪恶的念头生了出来,停住了双脚没有上前。
阿卜杜见我迟迟没有动作,急得哀求起来,可我依旧不为所动,只是死死盯着前方。
杜哈吾勒渐渐难以坚持,那群狼你躲我闪,你攻我防,相当的狡猾,哈吾勒挥砍了一刀又一刀,愣是没能劈中一只。
不动时,一只狼看准时机,一扑而上,死死咬住了哈吾勒的胳膊,他痛呼一声,举刀便向这狼头顶劈落,可其它狼却不给他这个机会,一并扑来将他扑倒在地。
阿依努尔吓得惊叫连连,那白狼注意到她,于是一步步向她逼近。我顿时感到不妙,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入耳中,我愣了一下,细看之下却见阿依努尔手里原来抱着一个婴儿。
那恶狼逐步逼近,阿依努尔吓得脸色惨白,连叫声都发不出来,只能抱紧手中的婴儿一动也不动。
那白狼接着一跃而起,直扑阿依努尔而来。伴随着一声惨叫,我冲上来将那狼砍翻在地,接着又上前补了几刀。阿依努尔还没有回过神来,只是怔怔地望着我。
我转头见那群狼扑倒在杜哈吾勒身上不停地撕咬着,而躺在地上的汉子却没了动静。我见状大惊失色,心知大事不妙,于是挥着刀杀了过去,那群狼见我逼近,纷纷回头向我奔来,我则是看准位置,刀刀都插进了狼肚当中,不多时三匹狼都被我刺伤倒地,余狼见状都是一声长吼,纷纷回头逃去。
我回头将那些伤狼一一劈死,然后过来查看杜哈吾勒的伤势,谁知走进一看,我顿时傻了眼:只见鲜血流了一地,映在白雪之中格外的红艳。这汉子也被咬得面目全非,衣服被撕碎,散落在地上。腿上、胳膊上和脖子上的鲜红的血肉迸将出来,嘴巴半张,眼神黯淡。我上前探了鼻息,发觉他已然断气。
阿依努尔满脸惊恐地望着这具尸体,眼睛瞪得大大的,仿佛难以置信,接着我沉重地向她说道:“节哀顺变!”
她一听顿时晕了过去,我连忙一手将她扶住,一手接住了滑落的婴儿。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大,阿卜杜上前望着尸首,死死地咬住嘴唇,满眼怨恨地瞪了我一眼,我也很是自责,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
不久阿依努尔便悠悠醒转,可当她再次看到尸体的那一刻,又无力地瘫软在地,我正要把她扶起,谁知她竟拼了命地将我挣脱,接着扑倒在哈吾勒身上痛哭起来。哭得撕心裂肺,声彻九霄,震耳欲聋。
阿依努尔从此没了依靠,于是我帮她埋葬了哈吾勒之后,便亲自送她回到了家中。阿卜杜劝我留下,因为他自己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她以及她的孩子,于是我便留了下来,但我却并不是以她丈夫的身份留下,而是以那孩子养父的身份留了下来,后来阿卜杜告诉了我这个孩子的名字:杜扎伊娜。
但是,阿依努尔却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,或许她也得知了就是因为我的冷漠无情才使得杜哈吾勒丢了性命,或许是她自己猜到的,又或许是阿卜杜偷偷告诉她的,但是我并不因此怪他,因为我自己也因此很是自责和惭愧。
那以后阿依努尔整日郁郁寡欢,每到大雪天就会默默地流泪,渐渐的就生了病。扎伊娜五岁那年,她得了很严重的天花,我在中原学过医术,于是想尽办法给她治病,可她却不愿再领情。
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,她突然开口跟我说话,她对我说:“你救了我性命两次,但我这辈子终归不是你的人,这次就求你放手,让我离开吧!”我含泪同意,接着她又道:“不要告诉扎伊娜她父亲是谁,你永远做她的父亲好了!”
第二天,我便和阿卜杜一起埋葬了阿依玛尔,我把她葬到了她心爱的杜哈吾勒身边,并祝愿他们永远不要再分开。
岑毅默默听完了海莱万的讲述,心中大为震撼,海莱万叹口气道:“我的故事总是以不完美收场,但我很庆幸安拉赐给了我这个乖巧的女儿,还有一个无比真诚的仆人。岑毅,你的故事肯定比我更加精彩,只是,当缘分到来之时,我希望你能牢牢把握住它。”岑毅眼含热泪答应了一声。
海莱万顿了顿又道:“扎伊娜与你是真的有缘,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嫌弃她!”岑毅回道:“贵女金枝玉叶,我怎会有所不敬!”海莱万笑了笑,接着道:“那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!你日后一定要照顾好她,好好地跟她生活!”
岑毅闻言吃了一惊,问道:“您的意思是?”海莱万点点头应道:“我把扎伊娜许配给你,只求你能同意了这桩婚事!”岑毅连番推辞,海莱万哀求道:“若是你不同意,我又怎能安心离去?我到死也不能放心的!”
岑毅无奈,只能答应了下来。海莱万欣慰不已,正要笑笑时,突然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袭来,接着大咳了起来,又听见“噗嗤”一声,一大口黑血从海莱万口中吐了出来,岑毅害怕得连忙搀住了海莱万,海莱万仰躺在岑毅怀里,已是气息奄奄,他艰难地再次开口:“岑毅,我快死了,但我还有一件要事要跟你说,还请你认真听完。”岑毅强忍泪水点点头。
“我教了你“扶雁功”前三重的功夫,包括肺经、胃经和心经。但只有这些是不够的,还不能发挥……发挥这武功……真正的威力。”海莱万一边咬着牙一边说着,显然是剧痛难当,岑毅一言不发,只是默默听着。
“接下来我教你后三重的诀窍,没有机会详细教你了,你用心听着,将来……将来能否掌握全看你的悟性了!”于是海莱万接下来就将“扶雁功”后三重的诀窍告知了岑毅,包括足经、督脉和任脉。岑毅默默将其记在心里,然后向海莱万背诵了一边,海莱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。
这时只听得雄鸡的报晓声传来,海莱万长舒了一口气,眼皮慢慢垂了下去,弥留之际,只听他口中默念道:“万物非主,唯有安拉,穆萨默德,是安拉的使者……”
最后,海莱万便在初升东旭中永远地闭上了双眼。
这个半生为情所困的绝世高手,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夙愿,那就是将后半生献祭给了带给他爱与恨的茫茫草原,并将扎伊娜托付给了一个自认为可靠的人。
岑毅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,就像在哄一个婴儿睡觉一般。他便一直躺在岑毅怀中,直到身体彻底冰冷……